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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大陆佛教心理咨询初探

时间:2015-10-11 点击率:

作者:朱彩方


--从个案说起



(本文初稿源于我201110月底在湖北黄梅召开的禅宗文化高峰论坛的讲稿。修改后收入黄夏年主编的《第二届黄梅禅宗文化高峰论坛文集:生活禅研究 2 》,第378-389页。中州古籍出版社2012年已出版。本博补齐了出版文本中应有但未反映的最后修正。)




概要


      本文从一个寺院里最近遇到的个案出发,首先探讨国内佛教心理咨询的需求、疏忽和对策。接着,文章就此个案展示佛教心理咨询的一些基本操作。最后作者分享自己近几年跟踪国内外同类课题的研究而发展出来的禅修整合心理疗法和禅修整合心灵成长模式(Meditation-Based Integrative Therapy,即MIIT)。



缘起


      2011年9月下旬我在一个国内颇具有影响力的寺院歇息了近一周。一天午饭后邂逅一位在寺院打义工的P居士。得知我从事心理咨询工作后,这位居士就在寮房屋檐下跟我说起她纠结的事情。我跟她说这种场合不便咨询,而且寺院有规定禁止串门访问的。不过我说我会给寺院提建议,看看他们将来能否考虑提供佛教心理咨询服务(佛教与心理咨询结合的服务)。P女士也明白寺院的环境,但她还是长话短说地给我讲了她的经历。




个案


      P居士家住200里地外的农村,来寺院做义工不算太长。来这里主要因为在家她不知该做些什么,心理烦闷、甚至想过自尽(说着她哽咽,流泪)。她几年前离异,女儿现在17岁念高中。P女士结婚那年她的妹妹去世了,但她未谈及原因(P再次黯然失声、流泪)。她倾诉,我倾听、简短地询问。近10分钟的时间给了她有限程度宣泄压抑的情感的机会。这时一位负责住宿的L老居士过来。见此情景L老居士对我们说,到屋里去说吧,这里不便。我试着进了屋,是个办公室一类的房间。这时又有个老居士W进来,我们共4人在。老居士们多知道P居士的事,并说法师们都忙得很,空怕顾不上常给P开示。L老居士又说P居士刚来寺院一个月,需要慢慢学习修行才能放下;L还说如果需要倒是可以到客堂去诉说。我对两位老居士说P居士有许多压制的情绪需要表达出来,出家师父们可能不习惯或不知如何处理居士们的这类情感问题;另外P女士也许也不愿在客堂这样一个公共地方来处理她的个人情感生活。


      两老居士不再言语。我也随即告辞了,更坚定地想找机会跟寺院负责人谈论这事,目的依然是助人拔苦,离苦得乐。“众生无边誓愿度,法门无量誓愿学”。心理咨询和治疗应该成为无量法门中的一个而得以方便运用。所幸的是,寺院负责人在我离开的那天表态要我先去从事这方面的培训工作。






佛教心理咨询在国内的发展


      近30年来,随着中国经济、社会和整体水平的持续快速发展,传统的家庭、婚恋和其他社会人际关系面临严重挑战,离婚率惊人攀升,城镇个人的职场压力也空前高涨,社会对心理咨询和心理治疗这种新型的助人职业呼之欲出。虽然我国还没能像欧美国家那样让医疗保险覆盖心理咨询和治疗,一年来我在北京一家心理咨询中心工作的经验告诉我因为个人心理障碍、男女情感关系、亲子关系、职业或学习压力等问题来寻求理咨询的人数正在不断攀升。


       现在全国各类学校都按一定学生人数比例设置心理咨询师。2008年5月四川汶川大地震无疑又是呼唤心理援助的催化剂。全国主流媒体当时大量报道灾区心理干预与灾后心理疏导的轻重缓急。2009年深圳鸿海集团员工连续13人次跳楼自杀的消息又通过媒体广泛连续的报道,成为从中央高层到社会基层员工热议的话题。企业亟待危机干预,员工急需心理援助。2010年甘肃玉树地震再次呼唤对灾民进行心理干预与援助。那年秋天我正好刚结束了近10年的旅美生活回京定居。中科院心理研究所一位心理咨询专家得知我具备心理学和佛教的双重背景后,希望我马上给正在藏区玉树提供心理干预和援助的他提出一个结合佛教信仰的心理干预和援助纲要。我为他整合心理治疗和佛教实践感到鼓舞。


      2009年夏天我参访武汉的归元寺时,看到寺院内有“心理咨询”字样的明文标示。近来通过百度搜索和朋友、同行的介绍,我得知苏州西园寺济群法师也在从事佛教心理学,并且已出版了《佛教与心理治疗译丛》,介绍欧美国这一领域的当代著作。据佛教在线网和佛教新闻网报道,2010年9月9日,中国佛学院在秋季一开学时就安排了“心理学与心理咨询的公开讲座[1]。复旦大学心理学系主任孙时进教授对源于日本的内观疗法也很有兴趣。还有,我在大学时的一位同学在佛源老和尚座下做了十年禅宗和尚,而今还俗后邀我去深圳一同从事佛教和心理学的咨询和培训工作。


      上面的一些信息表示不光普通的心理咨询和干预需求量正在迅速攀升,佛教教内心理咨询的需求也大有人在。佛教心理咨询是整合了佛教和心理咨询资源的助人职业。居士、信士乃至出家僧尼中的一些人并不能一下子就升起宏大誓愿,普度众生,成佛作祖,顿超十地;他们也不知如何才能马上“放下”世间执着的情感、工作而自在解脱。那么,我们的佛教协会、寺院、方丈、知客以及所有法师是否愿意倾听这些人的诉求,以新的方法和技术切实帮助她们化解目前急需应对的烦恼呢?


      据我所知,有些比较开明的寺院或方丈对心理咨询持积极和支持的态度。一位年轻的居士曾在这个庙里住过一年。这次他准备住三年。去年他想让方丈给自己剃度出家。可是方丈不鼓励他出家但非常鼓励他去学心理咨询。方丈说来诉说的人太多了而他和他寺院的法师们无法都去倾听这些居士、信士的烦恼和痛苦。另一位寺院负责人表示他不便回答某些女居士提出的夫妻或男女朋友之间亲密关系的问题。出家师父们的戒律规避这类亲密问题。


      不容否认,还有不少寺院和法师们或许并不支持心理咨询。归纳起来原因大致有如下几个。首先,不少佛教乃至其他宗教界传统的人士并不愿意把神圣、神秘而又个人的精神体验开放给心理学的研究和心理治疗,在情感上他们可能有抵触。其次,在认知上,他们可能觉得宗教超越性和灵性高于心理学关心的日常意识、情感和行为,所以心理学咨询不足挂齿。第三是结构和管理层面的原因。如果要在寺院里设立一个心理咨询所或咨询中心,法师们不知道该如何来管理。是按佛教寺院清规来管理还是按社会上心理咨询的职业规范和伦理准则来操作?最后,也许更为重要的是专业技术层面的问题。法师们有种种佛教的方便法门来接引学人,但不了解心理学和心理咨询的理念、方法和技术。


      对于宗教人士对心理咨询存在情感上可能有的阻抗本文不作专门的讨论。第二个原因:认知上的区别—宗教的终极关怀和灵修体验(如明心见性)高于世俗关怀—并不妨碍心理咨询的必要性。绝大多数佛教心理咨询师或其他宗教背景的心理咨询师也有他们的精神修养, 但他们并不希望看到John Welwood所谓的“精神超越”,即以宗教和精神修养的名义来掩盖或推迟所谓“世俗”问题的解决[2]。至于佛教咨询中心的结构或管理,可以考虑设在寺院内,也可以不设在寺院内;可以面询也可以通过热线电话或视频咨询。无论在什么地点用什么方式,有一点须要承诺:保证来访者感到安全并享有隐私权。对于上文假定的第四个,法师对“咨询理念、方法和技术”的顾虑,我想我们可以给寺院有志于佛教心理咨询的法师组织培训;也可以在佛学院开设系统课程。美国教会的神职人员如要在教堂、医院给教徒或非教徒作家庭、生活方面的咨询,那他(她)需要接受专门的心理培训,获得证书方可。


      下面就佛教心理咨询方法和技术的实际运用,我想通过个案来作一点基本的介绍。




佛教心理咨询实务举例


      假定前文案例中P女士来到我的佛教心理咨询中心,我会首先让她填写一份正式的“初询问卷”。问卷包括来访者基本的个人信息、职业、性格特征、身心疾患史、家庭社会关系、以往心理咨询经历等。问卷的最后部分写明:咨询师和咨询中心保护来访者的隐私权;来访者可随时自行决定是否继续咨询;来访者在咨询期间需要跟咨询师合作,一起来讨论、实施需要的治疗和训练过程,包括完成家庭作业。


      根据P居士个案给我的有限信息,我目前只设立一个咨询的目标:让她在咨询过程中(通常要多次连续治疗)充分地宣泄她积压了很久很深的负面情绪。她对她妹妹的英年早逝看来还有许多的眼泪,还有许多的言语和情感需要表达和疏导。也许当年她还没有充分的表达痛失同胞妹妹的真情就匆匆忙忙的办起了婚事。丧失亲人和离婚在心理学上被认为是第一、第二大杀手,是最大的两个情绪压力源(stressor)。一般至少得一年以上的时间才能使当事者开始走出阴影。


      P居士说到离婚一事时也潸然泪下。眼泪是最好的情感宣泄之一。心理咨询者不会放过这种机会。咨询师不会对她说,“别哭了。坚强点”。当然如果她一直哭个没完没了,那么适当的干预是需要的。如果法师以常规的佛教方法来开导,可能会对P居士说,“好了好了,事情多已过去了。人生、诸法就是这样无常。我们学佛就要看开点,放得下。”佛教心理咨询师也会用这类教义,但人本主义的疗法一定会首先共情倾听来访者的心声,对她各种表达给予积极的关怀。精神分析疗法则会在令来访者重现了纠结后再着力去探究过去成长过程中的经历,相信只有把未了的事了结了、修通了,当事人才可撂下包袱,开始新的成长。当代格式塔疗法可能会在注重来访者当下的感受时也要让来访者处理过去未了的情思。总之,心理咨询师绝不能制止来访者的情感流露而过早地说一些老生常谈的安慰话。我在旧金山圣玛丽(天主教)医院工作时一个天主教徒的实习同事因为常“粉饰太平”提供廉价的恩典(cheap grace)而被督导劝退了。


      等压抑的情绪疏导开了后,我会紧接着设法与来访者达成协议:她不再考虑、尝试自杀的行为。等咨访关系(咨询师与来访者联盟)确立后,我还要让她叙述曾经想要自尽的想法和曾经实施但未遂的经过(如果有的话)。如果她不保证放弃这个念头,我要把这个情况告诉她的家人。心理咨询伦理要求当来访者有自残或伤害他人的想法或行为时,咨询师应告诫来访者的家人和有关急救、干预中心,以防患未然或及时应对。咨询师也因此给自己减少压力。如果我们之间达成了这个协议,那么下一步我将利用访谈和量表(如Beck Depression Inventory 贝克抑郁量表) 去诊断P居士是否构成抑郁或其他具有自杀倾向的人格症状。然后再作出更具体的安排来治疗,最终目标是提高她个人、社交和职业功能。当然,这种安排也仍然可以随机应变。


      假如在咨询室,当在来访者说起亡故的妹妹潸然泪下时,我们的咨询可能这样进行以疏导情感纠结:




来访者:我结婚的那年也是我妹妹过世的那年(来访者哽咽,潸然泪下,1-2分钟无语)。


咨询师:(无语中注视来访者,感同身受。见她渐渐止泣后,递给她面巾纸擦泪。并不是见她哭就马上递面巾纸,那样会过早打断她宣泄。)


来访者:谢谢


咨询师: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来访者:感觉爽快了些


咨询师:还想着你小妹吗?


来访者:想


咨询师:想到什么了?还记得与你妹妹在一起最快乐的时光吗?


来访者:记得呀。我妹比我小两岁。放学后我们常一起。。。。。。


咨询师:你现在想对她说点什么吗?


来访者:(片刻)小妹,姐姐很想你,梦里还常见着你。你还好吗?(再次伤感泪下)。希望你平安!


咨询师:(静默片刻)你觉得生前有什么事情愧对你妹妹了?


来访者:小妹,我有一件事我一直瞒着你,还没来得及跟你说你就永远的走了。。。我想告诉你。。。。。。(尽量让她叙述)。


咨询师:你想告诉妹妹你现在的状况吗?


来访者:想啊。


咨询师:想跟她说些什么?或做点什么?


来访者:小妹,我现在寺院里打义工,在学佛,希望让生活平静下来。。。我们可以放一段观音菩萨圣号的CD或VCD吗?


咨询师:当然可以




      来访者对已离婚的丈夫的情绪具有愤怒的色调,又涉及到财产、女儿等复杂因素,因此,我不会安排在同一次仅有1小时的时间里来一起探索。那需要专门咨询几次。每次尤其是第一次完了的时候,我就与来访者讨论将来可能的固定日子和时间,这样就能预约下次的。如预约好了临时又不能如期来,来访者应提前24小时通知咨询师。这是建立咨访联盟(职业关系)的一部分。


      佛教心理咨询还没有形成相对独立的理论体系和咨询技术,甚至连佛教心理咨询这个概念似乎也尚未有人正式地提出并定义(本文使用“心理咨询”一词时经常也指“心理治疗”)。然而,欧美近30年间已经出现了众多心理咨询/治疗与佛教禅修整合的模式。国内也有少量的著作。下面就这方面的国内外研究和我自己发展出来的整合模式做个简要的介绍。



禅修整合心理疗法


Meditation-Initiated Integrative Therapy, MIIT


      有些佛教学者和心理学家指出,印度的佛教是冥想超越的,中国佛教的特点是实用主义的,日本佛教偏重美学,而美国的佛教则趋向心理学 [3]。在美国1950-60年代,禅宗体验当下的思想和实践被整合到格式塔心理疗法(Gestalt Therapy)。近20-30年来正念减压(mindfulness-based stress reduction), 正念认知疗法(mindfulness-based cognitive therapy), 辩证行为疗法 (dialectic behavioral therapy),接受承诺疗法(acceptance and commitment therapy), 心理分析禅(analytic Zen)等融合佛教禅修与心理疗法的模式已经广为流传。 当Mark Epstein的 Thoughts without a Thinker—Psychotherapy from a Buddhist Perspective 在1995年出版后,欧美业内人士指出当今美国心理治疗和咨询如果不采用点佛教禅修的技术和思想就显得过时了。以此相呼应的是美国宗教研究院(American Academy of Religion, AAR)年会的佛教分支也经常有佛教心理学和佛教咨询系统的专题研讨。2009年AAR佛教系统还把佛教与心理治疗专门列为年度主题。


      国内我注意到了黄国胜2002出版的专著《佛教与心理治疗》。黄基本上把西方心理治疗的几个主要流派的原理和技术,以及佛教基本教义和修持的方法做了简明厄要的介绍。在此基础之上,他整合、创立了他的“超越疗法”。黄认为“超越疗法是根据佛教原理而设计的心理治疗方法,由作业疗法、静心疗法和领悟疗法等三部分组成。作业疗法借用了行为治疗和认知治疗的某些方法,静心疗法与催眠术和放松训练有颇多相似之处,领悟疗法则吸引了精神分析和人本主义的部分理论”(第166页)。徐光兴在《心理禅》一书中把禅修称为“认知行为疗法”。“内向自省”为认知,“静坐冥想”是行为[4]但徐是指向精神分析的“认知”,确切地说 “洞见”。陈兵2007的著作《佛教心理学》分门别类详细阐述了佛教义理和修习的心理学意义。这是本名副其实的佛教心理学力作,不过它与西方或当代心理学尤其与当代心理咨询之间的融通和整合尚有不小的空间。净慧老和尚近20年来着力弘扬生活禅的理念和实践,建议学人要以禅的平常心去对待生活中的酸甜苦辣、毁誉得失,“要以这样一颗平常心去面对它、去接受它、去处理它、去放下它”。[5] 禅宗以顿悟放下为其鲜明特色,根基不深者则需要如此步骤。在“处理它”这一环生活禅能否提出更多方便而又契机的方法和技术来以帮助广泛的社会人群?是否可从心理咨询的丰富资源中借鉴、吸取些什么?《佛法與心理治療的親密對話》倒是难得的双向对话读物。作者李孟浩进得去出得来。可惜我只是在百度网上搜到了电子版的,还搜不到哪里有书可买,也许那只是期刊或博客连载。


      近年来本人跟踪国际国内禅修和心理疗法的研究和运用,探索禅修与心理疗法(心灵成长)有机整合。MIIT的目标是整合禅修和心理疗法的某些资源,既照顾来访者精神层面的升华,也努力使其世俗生活最优化。禅修整合心理疗法偏重于疏导心理障碍;禅修心灵成长偏向于拓展意识宽度、提升生活品质。MIIT基本模式和运作程序是:


l坐禅:分三个层次。初级学习观息为主;中级以观妄心为主;高级以观真心为主


l无意识升转为意识:身口意所作业力在识田从无明、无意识通过放松、静虑升成意识


l洞见问题根源或线索:坐禅时洞见升起,转识成智,不再迷惑


l文字,艺术或行为发露:坐禅出定后描写或用油画棒描绘坐禅现象,也可用其他肢体语言或运动表达。


l联想、分析:来访者叙事描写、艺术描绘坐禅现象后,咨询师通过各种技术(如联想、分析、宣泄、脱敏、暴露、空椅子、角色扮演)提供咨询和治疗以达到疗愈和成长的目的。咨询对象即可个体来访者也可是团体。


l训练纠正适应性不良的思维和行为:通过布置家庭作业巩固疗愈和成长;每次要检查,讨论。


l坐禅:逐渐积累,使坐禅成为一种经常性的行为方式,直到“坐也禅,行也禅,语默动静体安然”。


下面是我举办MIIT工作坊或沙龙时的两个案例。


      在一次禅修整合心灵成长工作坊中,一位中年先生A坐禅时见一清晰景象。坐完禅后他用图画表达:一座旧庙前,大门紧闭,山门前两边各有一石狮子。我问A先生当时伴有什么念头或想法。他说想到学佛还没进门,进不了,没有突破。我又问当时是什么心情感觉。他说觉得自己好像一只蚊子一样在那上空飞,挺好奇好玩。“这是否也是你学佛坐禅的心态呢?”我问。 “是的”,他不加犹豫地答道。整个工作坊(3小时)结束后,有几个人觉得我诱导A先生在境像上停留分析有违于坐禅不着相的原则。我说我理解他们的顾虑,但这是在“出定后做的后续心理学工作”;另外我是在厘清A先生行为的动机,认知,情感;同时在诱导他自己得出这样一个结论(而不是向权威一样具有优越感地指责他),从而使无意识变为意识,增加他的自知之明以期获得心灵成长。


      在另一个MIIT沙龙中,有一中年学员Y在工作坊坐禅过程中,脑子里经常跳出少年时与姥姥一起生活的事。坐禅结束后的心理分析时,我问Y坐禅时想起已过世的姥姥是什么样的心情感受?她说是内疚,觉得一直没有好好地报答姥姥。我让Y在这个情景上逗留,与她一起安静地多体会一会儿。情景和现场的真切气氛使我当下就全身震撼了一下,像被电流击了一下。几乎同时,Y也就留下了眼泪,伸手去拿面巾纸。我特意让场面沉默了1-2分钟,让Y更好的宣泄梳理积压的情志。随后,我说,“你还可以跟你姥姥,说一说你心里的话,比如你刚才所感所想。。。”心理咨询和治疗把流泪地动情看做是难得的突破,因为人只有最真诚最脆弱时才有可能与最深埋的纠葛敞开心扉来对话。来访者一哭,很可能转机来了!传统的佛教禅修对这类心理情感问题一般比较淡然或者不知如何去积极地处理。还没有直面并梳理纠结的情感而一味地讲淡定和不执着很可能掩饰了问题,失去了处理纠结的良机。那可能是不成熟的精神超越,问题还可能要从后门无意识地潜回,比如还会在梦中反复出现。




尾声


      2011年8月6日我在美国首都华盛顿特区召开的美国心理协会(American Psychological Association)年会上发表了MIIT的报告,得到了许多人士的关注和询问。有人当时就表示希望我去举办工作坊或讲学。我旅居美国留学、工作近十年,2010年秋归国,所以希望更多了解国内佛教和心理学界的发展情况,尤其是佛教与心理学/心理咨询的整合以及广义的宗教心理学。我也希望佛教心理咨询将来能更好地与生活禅的建设和实践想吻合。此文只是初步探索,但愿能抛砖引玉,与有志者共同切磋、探索并实践。